这两个人不开口,那便没有人开口了。
寂静无声。
就在这僵持的时候,屋外传来了脚步声,步子很急很轻,是个练家子。
“覡尊!那子母蛊可有反应?!”
一人破门而入,众人齐齐抬头看去,看见了一片茫茫的白。
雪发白衣,眉间一点血色朱砂。
“暮枝?”
“雪兄?”
子车筹与李砚夕同时脱口而出,雪暮枝呆了一呆。
“子车覡尊,你们……认识?”
气氛变得诡异起来。
两个分别知道自己一个马甲,一种“性格”的人同时在场,子车筹不知道自己应该摆什么表情。
洛书:【翻车现场,太惨了……】
二零八八:【……】
洛书:【这大概就是每个戏精所必要的挫折吧。】
二零八八:【……】
洛书:【所以每一个戏精都应该引以为戒。】
二零八八:【宿主,你不打算把你徒弟翻出花来的船拯救一下吗?】
洛书叹了口气,刚打算救场,就听见怀里有声音响起。
“小洛,到哪里了?”
洛书下意识地回答道:“还没回院子,还可以再睡一会。”说完脸色一变。
小孩子吃饱了就容易困,洛书见月怜困地眼睛都睁不开,头一点一点的,干脆把人抱在怀里。月怜小小的一团,根本没什么重量,洛书抱着抱着就习惯了,然后就忘了怀里还有一个小家伙……
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尽数看过来,洛书皱眉回过神,将目光挡得严严实实。
尤其是某人的。
“唔……小洛把我放下来吧,晚上你胳膊疼。”月怜揉揉眼睛,在洛书怀里动了动,洛书把人往上托了托,“不重,刚刚我都忘了还抱着一个人了。”这倒是实话。
“小洛,我有……”月怜还没有说完,就被一声有些急切的声音打断。
“洛师父!”
洛书皱眉,心里一阵烦躁,“怎么?”
雪暮枝盯着洛书的后背,似乎想透过洛书的身子,看见他怀里的人。可是人被洛书挡得严严实实,他知道洛书和月怜的关系极好,因此洛书怨甚至恨,他都能理解甚至感激。
但是心里却是忍不住的酸涩。
这是他的孩子,他错过了他生命中五年的时光。
小孩子就是精力旺盛,哪怕只睡了一会,也已经重新有了精神,虽然不说,但肯定对现在的情况是好奇的。毕竟洛书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现在情绪的波动。
哎……
二零八八犹豫了一下,把手在洛书肩上捏了捏。
他知道洛书心里在想什么。
洛书知道,雪暮枝不是那种抛妻弃子之人,月怜的事情显然另有隐情,但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门。他的小兄弟,自从懂事起就被家里当做牛马一样使唤,不过四岁就要去放牛割草,在他的弟妹还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,他却要早早地起床为一家人烧火做饭。
弟弟病了,母亲能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宰了,只为他能喝几口。哥哥病了,父亲能砸锅卖铁地医治他的腿,钱实在不够,就把他卖到南风馆去。他病了,就只能自己去扯两把草药嚼了,生死在天。只要还有一口气,第二天的活就要照常干。
第一次见他的时候,洛书根本没想到月怜已经七岁了,小孩子一天一个样,可是相比起六岁的龙宇,月怜还要瘦一整圈。
明明在这样的环境中长起来,月怜却依旧能温柔地照顾着比自己小的孩子。
可是他自己也是一个孩子啊。
太心疼太生气,以至于洛书只能强行令自己不去想那一家子的糟心事,他怕他忍不住动手,将那一家子杂碎剁成杂碎。
月怜的事情应该交由他自己解决。
洛书把这种暴躁的情绪压下去已经很不易了,可是现在又跳出来了雪暮枝,据说是月怜的父亲。
父亲?好一个父亲啊!
月怜冬天只穿一件单衣的时候他在哪?月怜早上起不来被赶到牛棚去睡他在哪?月怜被那一家子禽兽卖到南风馆的时候他又在哪?!
洛书知道自己无理取闹,但是一想起月怜所经历的,就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与隐约的担忧。
雪暮枝能照顾好他吗?雪暮枝会不会有什么坏心?雪暮枝能记住月怜的喜好吗?
让月怜住在醉仙楼不好吗?他为什么要出现。
这种过度的担心被压在心底,每每遇到雪暮枝,就被翻了出来。
所幸,洛书虽然想把月怜留在身边,但只是这样想想。他能给月怜很多,可是不包括父亲。
洛书看看一无所知的月怜,深深吸了一口气,叼住月怜见他心情不好递给他的桂花糕,转过身去,让月怜与雪暮枝打了一个照面。
雪暮枝一看到月怜,心里就是一跳,一阵狂喜杂糅着酸涩,把人定在原地。
像。
实在是太像了。
一样的如水桃花眼,一样的眉间朱砂盈盈,一样精致的容貌,一样略显清冷的神情。
之前没有察觉的人,看见两人的容貌顿时有了猜测,先是震惊,接着被洛书的冷脸尽数镇压在原地。
雪暮枝哪里还有半分冰雪蛊师的样子,现在拳头握了又松,想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,期待又恐惧不已。他看向洛书,洛书低头看月怜。
不行。
月怜可是期待着父亲的。
洛书伸手摸了摸月怜的脑袋,和他碰了碰拳。
“雪教主是不是应该和我说一下,这七年你在哪?”洛书看向雪暮枝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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